百度摆脱不了互联网

作者｜金不换

01

老刘万万没想到，裁员大刀会突然砍到自己。

他是百度房产部门的员工。

平安夜那天，老刘突然接到通知：

下午两点半开会，主题为“业务调整”。

会议室里乌泱来了四五十号人，都是房产部门的员工。某技术人员揉了揉黑眼圈，说自己头一天还在做新需求，希望不要又出幺蛾子。

不到5分钟，部门VP就宣布：

房产业务不做了。

面对突如其来的暴击，大家面面相觑，空气开始弥漫紧张的气氛。

接着HR上台，公布了赔偿方案，让大家尽快选择完走人，第二天晚上六点前给到明确答复，否则单方面解约。

说完扬长而去。

平安夜，不平安。后厂村上空，瞬间飘起了百来份简历。

这结果，老刘不敢相信，喃喃自语：

今年房产的okr完成了啊，为什么会这样？

此前VP还猛夸房产是重点业务，大谈未来如何发展，结果一切化为泡影。

旁边的应届校招生，进门时还踌躇满志，此刻愁眉紧锁、不知所措，而像老刘一样的员工，已经在盘算自己的股票、年终奖能不能拿到。

结果很遗憾，直到文章发布，老刘和他的同事也没等来好消息。

电话里，老刘和我讲：

任何人答应你的事都不算数，只有你自己能做主的事才算数。

02

裁员风波，不仅爆发在房产部门，还在整个百度移动生态事业群铺开，涵盖了搜索、游戏、直播等业务。

像游戏部门300多人几乎全部被拿掉，直播业务被砍掉90%。有员工表示：

这阵仗，从没见过。

行业高压之下，互联网大厂裁员已不是新鲜事。

但老金发现，百度这波跟别人不太一样：

态度很坚决，干得很彻底。

人家大多是在边缘业务上砍个三四成，节约人力成本、控制预算。

百度是把以前大力押注的业务线，全部一锅端了。

2020年，百度花36亿美元收购YY直播，这是它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收购；

去年新成立的游戏品牌，脱胎于91无线。后者是它在2013年花了19亿美元买过来的，创造当时互联网领域最大的收购金额。

两笔创纪录的投资，现在统统抛弃。

当初有多爱，现在有多决绝。

从2017年喊出“ALL in AI”口号到现在，李彦宏就一直提“百度不是互联网公司，而是人工智能公司”。

就它此前卖掉外卖、音乐等业务，到最近大规模裁员等消息来看，它试图跟这些业务做一场切割。

或者说跟互联网做告别。

按照百度这个发展逻辑，裁员是正常的：

我不打算玩互联网了，大家伙散了吧。

那么，喊了这么多年的“抛弃口号”，为什么在2021年大规模兑现？

03

2021年的互联网，用一个字来总结：

惨！

这一年，反垄断和强监管下，行业被掐住喉咙。人口红利消失，流量逐步见顶。

当互联网热潮褪去，才知道谁在裸泳。

百度大力落的棋子，在去年几乎全部败北，让它加速抛弃互联网。

在移动互联的上半场，百度先后经历外卖、音乐等领域的失败，逐渐被对手甩开。移动互联下半场，它把筹码放在了：

房产、直播、游戏，教育、长短视频上。

这些业务在去年集体“掉链子”。

2015年开始，百度就在布局房产业务。去年还专门上线了“百度房产”网站，结果碰到房地产调控最严的一年。

被调控的还有游戏。

去年7月，百度成立游戏新品牌，跃跃欲试。结果，国家在8月发布《切实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》，游戏行业遭受重挫。

游戏和直播现在不分家。

百度曾把秀场直播做到10个亿的营收。收购YY并让它接手后，这个数字变成了0。去年第四季度，YY的营收又跌去了1/3，百度很是恼火。

干儿子没起色，亲儿子也是每况愈下。爱奇艺上市后三年烧掉300多亿，股价从去年年初到现在跌去了75%。

亲儿子做长视频不被资本看好，那就去投资短视频，拿了快手3.4%的股份。结果，老铁也不给力，快手去年股价跌了80%。

众多孵化对象里头，作业帮算是最有潜力的那个，曾经估值两百亿美金，比爱奇艺都高。

然而“双减”政策下，它已经无人问津。

04

众多棋子一同拉跨，根本还是在于，百度对大趋势的判断能力差了点。

举一个例子。它在2014年推出百度移动游戏，结果在2017年移动游戏最火热的时候卖掉，然后在行业受挫的2021年又重新回归。

面对十字路口，有人往左走，有人往右走，百度是反复横跳。

类似这样，战略摇摆、踩错节奏的例子有很多。

百度不缺技术，也不缺人才，缺的是战略判断力。网上有一篇热文叫《腾讯没有梦想》，老金想说“百度差点眼光”。

在一次次的投资失利中，它“流血”加剧：

去年第三季度，百度投资亏了189亿，登上“投资亏损榜”Top2，仅次于腾讯。

但腾讯跟百度的钱袋子，已经不在一个级别。鹅厂亏得起，百度烧不起。

去年第三季度，百度归母净亏损165.59亿元，环比扩大27.4倍。而去年同期，它还盈利了136.78亿元。

把握不住大趋势，让百度干啥都缺点火候，节奏不太稳，从互联网的中心被推往边缘方向。

于是，“不是互联网公司，而是AI公司”的口号开始频频提及。去年，百度开始动真格，裁员、砍业务线，极力宣传AI……..

一个故事讲得不精彩，那就换一个。

但另一个故事，没那么好起头。

05

在宣布裁员的那个周末，百度开了一个Create 2021大会。

会上，李彦宏满怀憧憬：

AI黄金十年即将到来。

他兴奋地讲了很多关于AI的计划，比如在2023年量产交付首款汽车机器人，智能交通10年之内基本解决拥堵问题……

以前，这种大会上都会提吊人胃口的互联网新噱头，这次基本没有出现。

在百度眼里，人工智能可以抹去移动互联网时代掉队的记忆，也是能弯道超车的最佳赛道。

往远了看，AI的故事足够性感，让百度面子上镀了层金，但也带了两个问题：

前景和“钱”景不明。

AI的落地非常复杂，在现实世界全面铺开还得多久，没人有个准确答案。

这意味着，百度的增长动能，从路径清晰的互联网领域，换到迷雾笼罩的AI阵地，自身的优势越来越难说清楚。

在资本市场里，太复杂是减分项。百度股价，从去年的最高位到现在已经腰斩。

摸索AI的时期，需求大量资金投入，中短期看不到回报，“钱景”不明朗。

目前，能够支撑百度持续向AI里头烧钱的，还是互联网。

去年三季度，百度的在线营销收入195亿元，占比接近80%。往前数三年，这个占比更高，超过90%。

也就是说，在否认互联网身份、恋上AI的同时，它依然靠着互联网生存。

嘴上说不要，身体还是很诚实。

近几年，百度对AI始终有所保留，没有一脚油门踩到底。

在2018年的一次访谈中，李彦宏矢口否认自己说过“ALL in AI”。

他曾表示：我们是实用主义者，不是理想主义者。言外之意是，自己是什么挣钱做什么。

即便想凭借AI弯道超车，但去年第三季度百度的研发支出，只占总收入的15%，大部分支出还是流向了互联网。

那里才是来钱更多的地方。

百度目前摆脱不了互联网。又或者说，它心里也不想摆脱，只是在互联网和AI之间，做一种利益权衡：

前者给我银子，后者给我面子。

06

在2014年的首届互联网大会上，李彦宏坦言自己每天起得特别早，很着急。 

他表示机会多了其实也是负担，一定得决定把哪些机会放弃，聚焦做自己真正擅长和喜欢的东西。

后来他说：互联网是前菜，人工智能才是主菜。

现在主菜吃不着，倒是把做前菜的员工，慢慢干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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